
我妈颤抖的声音,像一根针,扎在我心上。
弟媳尖酸的刻薄,像一把刀,在我耳边刮。
弟弟无能的沉默,像一座山,压得我喘不过气。
这个我花光积蓄买的房子,什么时候成了别人作威作福的宫殿?
这个我最敬爱的母亲,什么时候成了任人使唤的保姆?
我看着眼前这出荒诞的闹剧。
怒火在我胸中燃烧,理智却像冰一样冷静。
他们以为,怀孕就是免死金牌?
他们以为,我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?
今天,我就要让他们知道,谁才是这个家的主人。
01
“妈,我渴了,要喝手剥的葡萄榨的汁,不加糖,要冰的!”
我刚拖着行李箱,输入密码推开家门,就听到这声娇滴滴,却带着不容置喙命令口吻的呼唤。声音是从客厅沙发上传来的,尖细得有点刺耳。
我愣在玄关,换鞋的动作都停了。这不是我家吗?我出差半个月回来,怎么感觉像是进了哪个娘娘的后宫?
紧接着,我就看到我妈赵秀芬,那个一辈子要强、连跟我爸都没红过脸的女人,此刻正系着围裙,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,脚步匆匆地从厨房里出来。她手里端着一盘刚洗好的水果,脸上挂着一丝讨好的、又有些疲惫的笑容。
“哎,来了来了,曼妮啊,你先吃点苹果,葡萄我这就去给你剥,你这孩子,想喝什么跟妈说就是,别动气,对宝宝不好。”
沙发上,我那怀孕刚三个月的弟媳刘曼妮,正葛优躺在价值三万块的真皮沙发上,怀里抱着个iPad,眼睛都没抬一下。她身上穿着我去年给我妈买的真丝睡衣,脚边散落着各种进口零食的包装袋。
“妈,跟你说了多少遍了,我现在闻不了苹果味,恶心!你赶紧拿走!”刘曼妮不耐烦地挥挥手,像是驱赶一只苍蝇,“还有,我不是说了要喝葡萄汁吗?你怎么还磨磨蹭蹭的?我这怀着你们老姜家的种,渴着了饿着了,你担待得起吗?”
我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,端着那盘精心切好的苹果,进也不是,退也不是,脸颊微微泛红,嗫嚅着:“哎……哎,我这就去,这就去……”
她转身时,我清清楚楚地看到,她的腰佝偻着,背影里满是委屈和辛酸。
那一瞬间,一股邪火“噌”地一下从我脚底板直窜天灵盖。
这个房子,是我姜莱辛辛苦苦打拼十年,掏空了所有积蓄,付了二百万首付买下的。房产证上,明明白白写着我的名字。当初弟弟姜源要结婚,女方要求必须有婚房,我爸妈愁得白头发都多了好几层。是我,二话不说,把原本打算给自己买的小公寓计划,换成了这个一百四十平的三居室。我说,一家人住在一起,熱鬧,也能互相照应。
可我怎么也没想到,我的一片好心,我给家人提供的避风港,竟然成了弟媳作威作福的“紫禁城”!我妈,竟然成了她随意使唤的“奴婢”!
我把行李箱往旁邊重重一搁,“哐当”一声巨响,成功吸引了客厅里所有人的注意。
刘曼妮吓得一哆嗦,iPad都差点掉地上。她抬头看到我,脸上的嚣张瞬间收敛了些,但随即又换上了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,甚至还带着一丝挑衅:“哟,大姑姐回来了?出差辛苦了啊。”
我弟弟姜源,那个从小被我护着长大的男人,此刻正坐在沙发的另一头,戴着耳机打游戏,对刚才的一切仿佛充耳不闻。听到动静,他才摘下一只耳机,看了我一眼,毫无波澜地喊了声:“姐,回来了。”然后,又把耳机戴了回去,继续沉浸在他的游戏世界里。
我妈看到我,像是看到了救星,眼睛一下子就红了,快步走过来想接过我的行李:“莱莱,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,妈好去车站接你……”
我没让她碰行李,而是拉住她的手。她的手很粗糙,指甲缝里甚至还沾着点泥,像是刚弄过什么。我心里一酸,压着火,沉声问:“妈,你手怎么回事?”
我妈慌忙把手往身后藏,眼神躲闪:“没……没什么,刚才给曼妮收拾花盆来着。”
“收拾花盆?”我冷笑一声,目光扫过阳台上那几盆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进口兰花,又转向沙发上那位养尊处优的“皇太后”,“我怎么记得,这几盆花是弟媳您自己买回来的?说是要陶冶情操,自己动手才有意义。怎么,现在这‘意义’就变成我妈的工作了?”
我的语气又冷又硬,像淬了冰。
刘曼妮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。她放下iPad,坐直了身子,抚摸着自己那不怎么显怀的肚子,阴阳怪气地开口了:“大姑姐,你这话说的,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?我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,医生说了,不能弯腰,不能劳累。我这怀的可是你们老姜家的长孙,万一要是有个什么閃失,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?”
“老姜家的长孙?”我气笑了,走到她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“刘曼妮,你是不是忘了?给你提供这个作威作福的‘宫殿’的人,是我,姜莱。我妈,是我的母亲,不是你请来的保姆。她愿意照顾你,是情分,不是本分。你别在这里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,拿肚子里的孩子当令箭!”
“你!”刘曼妮被我噎得满脸通红,大概是没想到我一回来就这么不留情面。她眼眶一红,立刻转向我那“隐身”的弟弟,声音带上了哭腔,“姜源!你听听!你听听你姐说的是什么话!她這是咒我跟孩子呢!我怀着你们家的骨肉,就活该被她这么欺负吗?这个家我还怎么待下去啊!呜呜呜……”
好家伙,一言不合就开演,这演技,不去考个电影学院都屈才了。
姜源终于摘下了耳机,皱着眉头站起来,一脸为难地看着我:“姐,你少说两句吧。曼妮她怀着孕,情绪不稳定,你让着她点不行吗?不就是让她帮忙剥个葡萄吗,多大点事儿啊?”
“多大点事儿?”我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我亲弟弟嘴里说出来的。我指着我妈那双布满老茧的手,指着她那佝偻的背,声音都在发抖,“你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妈!她今年快六十了!她有高血压,医生让她多休息!你老婆是怀孕,不是残廢!让她喝个葡萄汁,就要我妈像伺候祖宗一样伺候着?姜源,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?当初是谁为了你的婚房,把自己的积蓄全都掏出来的?你现在就这么对我妈?”
我的声音越来越大,胸口剧烈地起伏着。压抑了半个月的疲惫,和眼前这一幕带来的愤怒,像火山一样喷涌而出。
我妈一看我们姐弟俩要吵起来,急得直摆手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:“莱莱,你别说了,别跟你弟弟吵……妈愿意,妈愿意照顾曼妮。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比什么都重要……”
“妈!就是你这样一味地忍让,才让他们这么得寸进尺!”我吼了回去,吼完又后悔,声音软了下来,带着哭腔,“妈,你是我妈,不是这个家的佣人!”
“说谁是佣人呢?姜莱,你把话说清楚!”刘曼妮见我妈护着她,胆子又大了起来,从沙发上站起来,挺着肚子走到我面前,一副豁出去的样子,“我告诉你们,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欺负我!我肚子里有孩子,我就是这个家最大的!我让她干点活怎么了?她是你妈,难道就不是我婆婆吗?婆婆照顾怀孕的儿媳妇,天经地义!”
“天经地义?”我看着她那张因为怀孕而浮肿,却依旧写满了刻薄和自私的脸,突然就笑了。
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。
好一个“天经地义”。
我深吸一口气,所有的愤怒和失望,在这一刻,都化作了极致的冷静。
我不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,而是转身从包里拿出手机,当着所有人的面,解锁屏幕。
姜源皱眉:“姐,你干什么?”
刘曼妮也一脸警惕地看着我。
我没理他们,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,找到了一个号码。然后,我按下了免提键。
电话“嘟”了几声后,被接通了。一个专业而有礼貌的的女声传了出来:“您好,‘好e家’家政,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?”
我对着手机,一字一句,清晰无比地说道:“你好,我需要预定一个金牌月嫂和两个高级育儿嫂,地址是碧桂园小区三期七栋1201。对,要求是24小时住家服务,所有关于孕妇和未来新生儿的饮食起居、清洁照料,全部由你们负责。钱不是问题,我要求最好的。”
客厅里,瞬间死一般的寂静。
所有人都愣住了,像被按下了暂停键。
刘曼妮脸上的得意和嚣张凝固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可置信的错愕。
姜源张着嘴,游戏里“You have been slain”的音效突兀地响了起来。
我妈更是手足无措地看着我,嘴唇哆嗦着,说不出话来。
挂掉电话后,我缓缓地转过身,迎上刘曼妮震惊的目光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“刘曼妮,你不是说怀孕了金贵,需要人伺候吗?”
“行,我满足你。我给你请三个保姆,二十四小时围着你转。你想喝手剥的葡萄汁,她们给你剥;你想吃澳洲的龙虾,她们给你做。从今天起,这个家里,除了你自己的事,我妈一根手指头都不会再为你动一下。”
我顿了顿,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她和姜源的脸。
“但是,丑话说在前面。这家政公司的费用,一个月五万起步。这笔钱,我不会出。我会直接从我每个月给你们的生活费里扣。如果不够,那就从你,姜源,你的工资里扣。”
“我倒要看看,你那一个月八千块的工资,够不够请得起你老婆这位‘皇太后’!”
02
“姜莱!你疯了!?”
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刘曼妮,她尖叫一声,声音都变了调。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血色尽失,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。
“一个月五万?你怎么不去抢!我不同意!我绝对不同意!”她几乎是跳了起来,完全忘了自己是个“不能劳累”的孕妇。
我冷眼看着她,语气毫无波澜:“你同不同意,不重要。这个房子,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。这个家,每个月的水电煤气、物业费、包括你们小两口大部分的生活开销,花的都是我的钱。所以,这个家的规矩,我说了算。”
“你……”刘曼妮气得渾身發抖,指着我的手都在哆嗦,“你这是滥用私权!这是家庭霸凌!姜源,你死人啊!你姐都欺负到你老婆头上了,你还不说句话?”
她猛地推了一把旁边还处于懵逼状态的姜源。
姜源一个激灵,终于回过神来。他看着我,脸上满是为难和恳求,语气也软了下来:“姐,姐你别生气,有话好好说嘛。请什么保姆啊,太破费了。不就是照顾一下曼妮吗?妈也乐意,一家人,何必搞得这么生分?”
他一边说,一边给我使眼色,那意思是让我顺着台阶下,别把事情闹僵。
我看着他这副和稀泥的样子,心里的火又一次被拱了起来。我真是想撬开他的脑子看看,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。是浆糊,还是他老婆的洗脑包?
“姜源,你给我听清楚了。”我上前一步,逼视着他的眼睛,“第一,妈不是乐意,她是没办法。她怕你为难,怕这个家散了。你但凡有点良心,就该心疼她,而不是把她的退让当成理所当然。”
“第二,什么叫‘一家人’?一家人就是互相体谅,互相尊重。不是一个人仗着肚子,就把另一个人当牛做马。刘曼妮是你老婆,你该疼。但妈是我和你共同的妈,我们更该孝顺!你做不到,我替你做!”
“第三,也是最重要的一点。”我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,“我花钱,是想让爸妈过上好日子,是想让你结婚有个窩,有个安稳的生活。我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,是我一个项目一个项目谈下来,一杯酒一杯酒喝出来,一个通宵一个通宵熬出来的!凭什么要拿来惯着一个作威作福、不知好歹的祖宗?”
我每说一句,姜源的脸就白一分。他嗫嚅着嘴唇,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。从小到大,他习惯了依赖我,习惯了有我这个姐姐在前面替他遮风挡雨。他可能从来没想过,有一天,我会把这么残酷的现实,血淋淋地摆在他面前。
我妈在一旁早就哭成了泪人,拉着我的胳膊,一个劲儿地说:“莱莱,别说了,别说了,都是妈不好,是妈没用……”
看着我妈自责的样子,我心里又疼又气。这个善良了一辈子的女人,到头来,永远把错误归咎在自己身上。
而刘曼妮,在最初的震惊过后,已经迅速调整好了策略。她不再尖叫,而是捂着脸,“呜呜”地哭了起来,那叫一个梨花带雨,我见犹怜。
“呜呜……我知道,我都知道……我娘家条件不好,配不上你们家,所以大姑姐你从一开始就看我不顺眼……现在我怀孕了,你更是觉得我成了你们家的累赘,想方设法地要赶我走……呜呜……我怎么这么命苦啊……”
她一边哭,一边偷眼看我爸。
我爸姜振华,一直沉默地坐在单人沙发上,像一尊雕塑。他抽着烟,烟雾缭绕着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,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。他是这个家里传统的大家长,平时话不多,但极有分量。刘曼妮很会察言观色,知道在这个家里,我妈是心软的,我弟是“妻管严”,唯一能跟我抗衡的,或许只有我爸。
果然,我爸掐灭了烟头,缓缓开口了,声音沙哑而低沉:“姜莱,你弟媳怀着孕,说话是冲了点,但你这么做,是不是有点过了?”
我心里一沉。我最担心的事,还是发生了。我爸是个极要面子的人,讲究“家和万事兴”,最怕家丑外扬。我这又是叫板又是请保姆的,在他看来,就是把家里的矛盾摆在了台面上,让外人看笑话。
刘曼妮见我爸开口,哭声更大了,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。她甚至还踉跄了一下,作势要往地上倒。
姜源眼疾手快地扶住她,急得满头大汗,对我爸说:“爸,你看看姐!曼妮这还怀着孩子呢!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啊!”
一时间,我仿佛成了这个家的公敌。
我妈拉着我,我爸质问我,我弟和我那“演技派”弟媳抱在一起,控诉我。
偌大的客厅里,水晶吊灯散发着冰冷的光,照着这一张张神情各异的脸,像一出荒诞的舞台剧。
我突然觉得无比的可笑和悲哀。
这个我用血汗钱撑起来的家,此刻,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在我这边。
我的心,像是被泡进了冰窖里,一点点变冷,变硬。
好,很好。
既然你们都觉得我错了,都觉得我“过了”。
那我就“过”给你们看。
我深吸一口气,直视着我爸的眼睛,语气平静却坚定:“爸,我问你几个问题。”
“第一,我妈今年58岁,有高血压和腰椎间病,医生嘱咐要静养,不能劳累,对不对?”
我爸愣了一下,点了点头。
“第二,这个房子,从买房到装修,再到家电家具,是不是花了我将近三百万?我每个月除了还一万二的房贷,是不是还给家里五千块的生活费?”
我爸沉默了,又点了点头。
“第三,姜源结婚的彩礼,二十万,是不是也是我出的?”
我爸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,但还是无法否认。
“好。”我点点头,目光缓缓扫过客厅里的每一个人,“我做了这么多,不是为了让你们把我当成提款机,更不是为了让我妈在这个我买的房子里,活得像个下人!”
“今天,我把话撂这儿。保姆,我请定了。钱,就从我给的生活费和姜源的工资里扣。你们谁要是有意见,”我顿了顿,一字一句地说道,“很简单,你们可以搬出去。”
“搬……搬出去?”姜源的眼睛瞪得像铜铃。
刘曼妮的哭声也戛然而止,难以置信地看着我。
“对,搬出去。”我的声音不大,却像一颗炸雷在客厅里炸响,“这个房子,是我的。你们住在这里,是我的善意。但我的善意,不是没有底线的。如果我的善意换来的是我妈的委屈和我的寒心,那我宁可收回这份善意。”
我转向刘曼妮,看着她那张因震惊而扭曲的脸,冷笑道:“你不是觉得委屈吗?你不是觉得这个家待不下去了吗?行啊,我成全你。你和姜源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,出去租房子住。我看看离了我,离了我这个‘恶毒’的大姑姐,你们俩的日子能过得多滋润。”
说完,我不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,径直拉着行李箱,走向我的房间。
“砰”的一声,我关上了房门,将所有的争吵、哭泣和错愕都隔绝在外。
靠在冰冷的门板上,我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,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。眼泪,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。
我不是铁石心肠,我也渴望家庭和睦。
但现实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。
我明白,今天的爆发,只是一个开始。一场关于家庭、亲情和底线的战争,才刚刚拉开序幕。
而我,不能输。因为我身后,站着我那不懂得为自己辩解的母亲。
03
房门外,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大概半分钟。
紧接着,是刘曼妮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和姜源手足无措的劝慰声,中间还夹杂着我妈焦急的“别吵了,别吵了”。
“她凭什么赶我们走!这个家也有你的一份!姜源你就是个窝囊废!你姐都骑到你脖子上拉屎了,你还屁都不敢放一个!”刘曼妮的声音尖利得几乎要穿透门板。
“你少说两句吧!姐正在气头上呢……”姜源的声音充满了无奈。
“我少说?我再不说话,我们俩就要被扫地出门了!呜呜呜……我当初真是瞎了眼,怎么会嫁给你这么个没用的男人……”
争吵声,哭闹声,乱成一锅粥。
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,默默地听着。心,已经麻木了。
我掏出手机,点开了一个叫“魔都姐妹淘”的微信群。群里有我最好的几个闺蜜,有做律师的,有做医生的,也有跟我一样自己创业的。
我把刚刚发生的事情,言简意赅地打了一遍发了出去。
几乎是瞬间,群里就炸开了锅。
律师闺蜜周晴第一个回复,发来一连串愤怒的表情包:“卧槽!姜莱你脾气也太好了吧?要是我,直接把那对狗男女的行李从十二楼扔下去!什么玩意儿!现代版樊胜美都没你这么惨!”
医生闺蜜林悦跟着说:“你妈就是太善良了,被人拿捏得死死的。这种弟媳,你越让着她,她越来劲。你今天这事儿办得漂亮!就得这么治!”
创业伙伴苏晓晓则比较冷静:“莱莱,你先别激动。你现在把他们赶出去,也不现实。你弟媳怀着孕,万一在外面出点什么事,到时候又赖到你头上,有你受的。请保姆这招是对的,但是后续怎么操作,得想清楚。”
看着闺蜜们的回复,我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。
是的,赶他们走只是气话。以我对我弟那性格的了解,他根本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。刘曼妮现在怀着孕,真把他们赶出去,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。到时候,最难过的还是我爸妈。
我的目的不是拆散这个家,而是要重新建立这个家的秩序。
我要让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:谁付出,谁就有话语权。谁享受,谁就得遵守规则。
正想着,我的房门被敲响了。
是那种小心翼翼的,试探性的敲门声。
“莱莱……是妈。”
我擦干眼泪,站起身,打开房门。
我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,站在门口,眼眶红肿得像两个核桃。她看到我脸上的泪痕,眼泪又下来了。
“孩子,你别哭了……都是妈不好,让你受委y屈了。”她把面递给我,“你刚下飞机,肯定饿了,快吃点东西。”
我接过面碗,热气氤氲了我的双眼。这是一碗卧了两个荷包蛋的青菜面,是我从小到大最爱吃的。
我把她拉进房间,关上门。
“妈,您别这么说。该说对不起的是我,刚才我不该对您吼。”我拉着她在床边坐下,声音哽咽。
我妈摇着头,泪水涟涟:“不怪你,妈知道你心里苦。是妈没用,护不住你,还让你为这个家操碎了心。”
她说着,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,塞到我手里。
“莱莱,这……这是我跟你爸这些年攒的养老钱,有十万块。你拿去,请保姆的钱,不能让你一个人出。你弟弟他们不懂事,妈不能再让你受委屈了。”
看着手里的银行卡,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,汹涌而出。
这就是我的母亲。她永远都在为子女着想,永远都在默默付出,甚至不惜掏空自己的所有。
我用力抱住她,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,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。这些年在外面打拼受的委屈,面对客户的刁难,面对项目的压力,我都没有哭过。但此刻,在我妈温暖的怀抱里,我所有的坚强都土崩瓦解。
“妈,我不要您的钱。您的钱您自己留着养老。我有钱。”我哭着说,“我不是心疼钱,我是心疼您。我不想看到您在这个家里活得这么卑微。”
我妈拍着我的背,不住地说:“妈不委屈,妈不委 a屈。”
我知道她在安慰我。她怎么会不委屈?
哭了好一会儿,我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。我擦干眼泪,对我妈说:“妈,您听我说。今天这事,您别管了,也别再插手。您就好好歇着,养好身体。其他的事情,交给我来处理。”
我妈担忧地看着我:“莱莱,你……你真的要把他们赶出去?”
我摇摇头:“暂时不会。但我要让他们知道,这个家,不是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。”
我搀扶着我妈回到她的房间,让她躺下休息。临走前,我看到她床头柜上放着一瓶降压药和一瓶速效救心丸。我的心,又被狠狠地揪了一下。
回到客厅,气氛依然凝重。
刘曼妮坐在沙发上,眼睛红红的,但已经不哭了。姜源坐在她旁边,一脸愁容。我爸则一个人坐在阳台上,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,背影看起来苍老又孤独。
看到我出来,姜源立刻站了起来,搓着手,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。
我没理他,直接走到茶几前,拿起纸笔,开始写东西。
“姐,你……你写什么呢?”姜源凑过来,小心翼翼地问。
我头也不抬,冷冷地回答:“家庭开销协议。”
“什么……什么协议?”
我停下笔,抬起头,看着他和一脸惊愕的刘曼妮。
“既然要请保姆,那我们就把账算清楚。我给你们算一笔账。”
我拿起写好的纸,念给他们听:“第一,家政公司金牌月嫂加两个育儿嫂,打包价一个月五万八。这笔钱,专门用于照顾孕妇刘曼妮和未来的孩子。从下个月开始,从我给的五千生活费里扣。不够的部分,由姜源的工资补齐。姜源,你一个月工资八千,扣掉五险一金到手大概七千。你觉得够吗?”
姜源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。七千块,还不够付保姆费的零头。
刘曼妮也急了:“凭什么!凭什么要我们出钱?孩子也是你们老姜家的种!”
“就凭这个房子是我买的,房贷是我还的。”我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,“你们现在住在这里,一分钱房租都没交。我让你们分摊保姆费,已经很客气了。你们要是不愿意,可以啊,搬出去,我刚才说的话,现在依然有效。”
刘曼妮被我噎得说不出话,只能狠狠地瞪着我。
我继续念道:“第二,家里的日常开销。水电煤气、物业费、网费,一个月加起来大概一千五。以前都是我交,从下个月开始,我们三方平摊。我,爸妈,还有你们小两口。你们那份,五百块。”
“第三,伙食费。以前我给五千生活费,我妈买菜,全家一起吃。现在既然请了保姆,那我们就分开算。保姆负责你刘曼妮的一日三餐,食材费另算,也从你们的钱里出。我和我爸妈的伙食,我们自己负责。你们要是想跟我们一起吃,也行,按人头交伙食费,一个人一个月一千。”
我每念一条,姜源和刘曼妮的脸色就难看一分。
到最后,刘曼妮终于忍不住了,再次爆发:“姜莱!你别太过分了!你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啊!我们哪有那么多钱!”
“没钱?”我笑了,“你买一个包好几千,买一双鞋上千的时候,怎么不说没钱?姜源给你弟弟买最新款的游戏机,花掉半个月工资的时候,怎么不说没钱?你们俩,一个月光花在自己身上的钱就超过一万。现在让你们为自己的孩子,为自己的生活买单,就没钱了?”
我的话像一把尖刀,精准地戳中了他们的要害。
是的,我弟和我弟媳,都是花钱大手大脚的主。他们习惯了我兜底,习惯了月光,甚至透支消费。因为他们知道,天塌下来,有我这个姐姐顶着。
今天,我就要让他们知道,天,要塌了。
“这份协议,你们同意也得同意,不同意也得同意。”我把笔和纸拍在茶几上,“如果你们选择遵守协议,那就继续住在这里。如果你们不遵守……”
我看着他们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家政公司的电话我存着,搬家公司的电话,我手机里也有。你们自己选。”
说完,我不再理会他们铁青的脸色,转身回了房间。
我知道,这只是第一步。真正的博弈,还在后面。刘曼妮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主,她一定会想出别的幺蛾子。
而我,已经做好了奉陪到底的准备。
04
我以为我把话说到这个份上,他们至少会消停几天。
事实证明,我还是低估了刘曼妮的战斗力和我弟的“拎不清”。
第二天一大早,我还在睡觉,就被一阵“咚咚咚”的砸门声惊醒。
“姜莱!你给我出来!你把家里的网给断了是什么意思?”是刘曼妮尖锐的叫声。
我揉着惺忪的睡眼,打开门。刘曼妮穿着睡衣,叉着腰站在我门口,脸上满是怒气。姜源跟在她身后,一脸尴尬。
“我昨天不是说了吗?”我靠在门框上,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,“协议从今天开始生效。网费,下个月开始三方平摊。你们那份不交,我自然就把网停了。有什么问题吗?”
“你!”刘曼妮气结,“今天才一号!我们哪来得及交钱!你就是故意的!”
“哦,是吗?”我拿出手机,点开银行APP的转账记录,展示给她看,“我昨晚已经把这个月的生活费,扣除了保姆费和各项均摊费用后,剩下的部分,转给我妈了。至于你们那份,你们可以现在转给我。转账一到,我立刻续费。”
刘曼妮看着手机上那少得可怜的数字,眼睛都直了。以前每个月五千的生活费,她和我弟能蹭掉大半。现在我这么一搞,等于直接断了他们的“粮草”。
“姜源!”刘曼妮把火气全撒在了我弟身上,“你看看你姐!她这是要逼死我们啊!”
姜源搓着手,对我陪着笑脸:“姐,姐,你别这样。你看,曼妮她怀孕了,平时在家无聊,就得上上网,看看母婴知识什么的。你先把网开通了,钱……钱我们回头给你,行不行?”
“不行。”我干脆利落地拒绝,“亲兄弟,明算账。尤其是跟你们这种毫无信誉的人,我只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。”
我这话说的很绝,姜源的脸一下子就挂不住了。
刘曼妮更是气得跳脚:“好!好你个姜莱!你给我等着!”
她说完,拉着姜源气冲冲地回了房间。没过多久,我就听到房间里传来她打电话的声音,好像是在向她妈告状。
我冷笑一声,懒得理会。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。她能叫来她妈,我还能叫来居委会呢!
上午九点,家政公司的人准时上门了。
来的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,干净利落的中年女人,姓王,是他们公司的金牌月嫂。我把她带到刘曼妮的房门口,敲了敲门。
“刘女士,您的专属月嫂王姐来了。从现在开始,您的一切饮食起居,都由她负责。”
房门猛地被拉开,刘曼妮穿着整齐,脸上画着淡妆,但眼睛红肿,一看就是刚哭过。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王姐,脸上写满了不信任和挑剔。
“你就是月嫂?看着也不怎么样嘛。会做什么?我口味很刁的。”她抱着手臂,一副审查的姿态。
王姐不愧是金牌月嫂,脸上始终挂着职业的微笑:“刘女士您好,我从事月嫂工作八年,擅长南北月子餐、孕期营养搭配、产后恢复和新生儿护理。您可以先试试我的手艺,不满意的话,公司可以随时帮您更换。”
我对我妈说:“妈,您今天就别做饭了,跟我和爸出去吃。王姐,麻烦您按照孕早期营养餐的标准,给刘女士准备午餐。”
“好的,姜女士。”王姐微笑着点头。
我妈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刘曼妮,又看了看我。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,拉着她和我爸出了门。
我知道,我必须让我妈从照顾刘曼妮这件事里彻底抽离出来。否则,刘曼妮有一万种方法可以继续“使唤”她。
我们一家三口,久违地在外面吃了顿清静的午饭。我爸虽然话不多,但看得出来,他心情不错。我妈更是长舒了一口气,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不少。
然而,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。
下午两点多,我们刚回到家,就看到一辆出租车停在楼下。车上下来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,正是刘曼妮的妈妈,我的亲家母。
她一下车,就拉着一个同样年轻的女孩,气势汹汹地朝我们走来。
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暗道:来了。
“哎哟,亲家母,亲家公,你们可算回来了!”亲家母人还没到,那热情中带着一丝假意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,“我来看看我们家曼妮。听说你们家请了个大姑姐,把我们家曼妮欺负得都快活不下去了?”
她这话阴阳怪气的,明着是问候,实则是兴师问罪。
我爸妈的脸色顿时有些尴尬。我妈连忙上前解释:“亲家母,你误会了,莱莱她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
“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?”亲家母直接打断我妈的话,一双精明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,嘴角撇了撇,“这位就是姜莱吧?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。年纪轻轻,事业有成,就是这脾气……啧啧,我们小门小户的,可真是高攀不起啊。”
她旁边那个年轻女孩,应该就是刘曼妮的妹妹刘曼娜。她也抱着手臂,一脸鄙夷地看着我,和我那便宜弟媳如出一辙。
我还没说话,刘曼妮就哭着从楼道里跑了出来,一把抱住她妈:“妈!你可来了!你再不来,我跟你外孙就要被赶出去了!呜呜呜……”
好家伙,这母女俩一唱一和,直接给我定了罪。
亲家母立刻抱着刘曼妮,心疼地拍着她的背,对着我们一家人就开始输出:“哎哟我的乖女儿,你受苦了!你说你这是造了什么孽,嫁到他们家来受这种气!我们当初是图他们家什么了?不就图他人老实,家庭和睦吗?现在倒好,还没进门多久呢,就被人指着鼻子骂,还要被赶出去!这叫什么事啊!”
她声泪俱下,嗓门又大,引得周围几个邻居都探出头来看热闹。
我爸的脸已经黑得像锅底了。他最重面子,现在被亲家母在楼下这么一闹,只觉得脸都被丢尽了。
“行了!有什么事回家说!在外面嚷嚷什么,不嫌丢人!”我爸低吼一声,转身就往楼上走。
亲家母见状,撇了撇嘴,拉着刘曼妮和刘曼娜,浩浩荡荡地跟了上来。
一进家门,亲家母就跟进了自家一样,一屁股坐在主位的沙发上,开始“审查”这个家。
“哟,这房子是不错,装修也挺气派。听说都是姜莱你一个人买的?真是了不起啊。”她嘴上说着恭维的话,眼睛里却全是嫉妒和算计。
然后,她看到了正在厨房忙碌的王姐。
“这位是……?”
“我请的保姆,专门照顾你女儿的。”我淡淡地回答。
“请保姆?”亲家母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,声音拔高了八度,“一家人住在一起,婆婆照顾儿媳妇不是应该的吗?还花那个冤枉钱请什么保姆?你们家是有钱烧的吗?还是说,亲家母你根本就不想照顾我们家曼妮?”
她直接把矛头对准了我妈。
我妈本来就嘴笨,被她这么一质问,顿时脸涨得通红,半天说不出一句话。
我往前一步,挡在我妈面前,直视着亲家母的眼睛:“亲家母,我再纠正您一次。我妈没有义务必须照顾谁,她年纪大了,需要休息。我们家有没有钱烧的,也轮不到您来操心。我花我自己的钱,给我弟媳请保姆,让她能得到最专业的照顾,这难道有错吗?”
“你!”亲家母被我顶得一愣,随即拍着大腿就开始撒泼,“好啊!你看看!你看看!这就是你们老姜家的待客之道!我好心好意上门来看女儿,就得到这种待遇!你们就是看不起我们家,觉得我们是农村来的,好欺负是不是?”
“我告诉你们,我们家曼妮现在怀着你们家的种,就是金疙瘩!你们谁要是敢让她受一点委屈,我跟你们没完!”
她一边说,一边对刘曼妮使眼色。
刘曼妮立刻心领神会,捂着肚子就开始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。
“哎哟……肚子疼……妈,我肚子好疼……”
姜源一听,吓得魂飞魄散,赶紧扶住她:“曼妮,你怎么了?哪里疼?”
亲家母也立刻冲了过去,大惊失色地喊道:“快!快叫救护车!我们家曼妮要是有个三长两短,我让你们全家都吃不了兜着走!”
一时间,整个客厅乱作一团。
我看着眼前这出“宫斗大戏”,只觉得一阵反胃。
演,接着演。
我倒要看看,你们能演到什么时候。
我冷静地拿出手机,没有打120,而是直接拨通了闺蜜林悦的电话。林悦是市妇幼保健院的妇产科主治医生。
我开了免提。
“喂,莱莱,怎么了?”
“悦悦,我弟媳怀孕三个月,现在突然说肚子疼,喊着要叫救护车。你帮我分析一下,这种情况严重吗?”我故意把话说得很大声。
电话那头的林悦立刻变得严肃起来:“孕早期腹痛可大可小。你让她先别动,问问她具体是哪个位置疼?是绞痛、坠痛还是隐痛?有没有见红?”
我把林悦的问题转述给刘曼妮。
刘曼妮明显愣了一下,她大概没想到我会直接连线医生。她捂着肚子,支支吾吾地说:“就……就是疼……说不上来……”
林悦在电话里“啧”了一声,语气变得有些不耐烦:“说不上来?那就让她自己感觉一下,有没有规律性宫缩。如果只是轻微的、没有规律的隐痛,多半是子宫增大牵扯的韧带疼,或者是……装的。”
最后两个字,林悦说得清晰无比。
客厅里瞬间一片死寂。
刘曼妮的脸,红一阵白一阵,精彩纷呈。
亲家母的表情也僵在了脸上。
我对着手机,故意叹了口气:“哎,悦悦,你说这孕妇的情绪是不是特别重要?我们家这位,今天跟我吵了一架,又跟她妈哭了一场,现在就肚子疼了。你说这会不会是……气出来的?”
林悦立刻接话:“那太有可能了!孕早期情绪波动过大,很容易引起假性宫缩,对胎儿非常不好!你们家属怎么搞的?不知道孕妇是重点保护对象吗?谁惹她生气了,简直是在谋杀!你赶紧让她平躺,深呼吸,放松心情。要是再这么折腾下去,我看这孩子悬!”
林悦的话,句句都像重锤,砸在刘曼妮母女的心上。
她们是拿孩子当武器,但也真心怕孩子出事。
果然,刘曼妮不再“哎哟”了,脸色发白地被姜源扶着,躺到了沙发上。亲家母也不敢再撒泼了,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女儿。
我挂掉电话,走到她们面前,脸上挂着“关切”的微笑。
“弟媳,听到了吗?医生说了,情绪不能激动。为了你肚子里的‘金疙瘩’,您以后还是少生点气,少演点戏。不然,这‘谋杀’的罪名,我们可担不起。”
我看着亲家母,笑容更深了:“亲家母,您也是。您要是真心疼女儿,就该劝她心平气和,好好养胎。而不是火上浇油,教她一哭二闹三上吊。万一真出了什么事,您后悔都来不及。”
亲家母的脸,一阵青一阵白,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这场闹剧,看似是我暂时占了上风。
但我知道,这只是个开始。刘家母女,绝对不会就此罢休。
她们今天丢了这么大的脸,下一次的反扑,一定会更加猛烈。
05
亲家母的战斗力,远比我想象的更持久。
在“肚子疼”这一招被我请来的“场外援助”破解后,她并没有灰溜溜地离开,反而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在我家扎根,美其名曰:“我不放心我女儿,我要留下来照顾她。”
我爸妈都是老实人,亲家母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,他们也不好意思赶人走。于是,我们家那个原本还算宽敞的三居室,一下子又多挤进来两个人——亲家母和她那个游手好闲的小女儿刘曼妮。她们堂而皇之地住进了我弟弟和弟媳的房间,而我弟姜源,则被赶出来,每晚在客厅打地铺。
偌大的房子,瞬间变得拥挤不堪,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息。
亲家母和刘曼娜的到来,彻底打破了家里原有的平衡。她们和刘曼妮组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“小团体”,而我和我爸妈,则成了她们一致对外的“敌人”。
王姐,我请来的金牌月嫂,成了她们第一个攻击的目标。
“王姐是吧?我们家曼妮啊,口味刁得很。你这汤,盐放多了,我们南方人吃不了这么咸。”亲家母捏着鼻子,把我花大价钱让王姐炖的海参鸡汤推到一边。
“这水果拼盘怎么切成这样?一点造型都没有,看着就没食欲。我们家曼妮看了心情不好,会影响胎儿的你知不知道?”刘曼娜翹着二郎腿,对着王姐精心准备的下午茶指指点点。
刘曼妮则更是变本加厉,彻底把王姐当成了她的专属丫鬟。
“王姐,我腿酸,给我捏捏腿。”
“王姐,我想吃城西那家网红蛋糕店的提拉米苏,你现在去给我买。”
“王姐,我睡衣呢?不是让你给我洗好熨平了吗?怎么还有褶子?你这金牌月嫂怎么当的?”
王姐是个有职业素养的人,面对这些无理的要求和刁难,她都一一忍了下来,尽量满足。但有一次,我半夜起来喝水,却看到王姐一个人坐在阳台的小凳子上,默默地抹眼泪。
我知道,她也快撑不住了。
第二天,我找了个机会,把王姐叫到我房间。
“王姐,辛苦您了。”我递给她一个厚厚的红包,“这是我个人给您的奖金。她们那边,您不用太把她们的话当回事,按照您的专业标准来就行。如果她们的要求太过分,您直接拒绝,或者告诉我,我来处理。”
王姐推辞了半天,最终还是收下了红包。她红着眼圈对我说:“姜女士,我做了这么多年月嫂,什么样的客户没见过?但是像您弟媳她们家这样的,还真是头一回。她们不是在请月嫂,她们是在找茬,是在故意折磨人。”
我点点头,心里一片冰冷。我当然知道她们是故意的。她们刁难王姐,实际上就是在给我下马威。她们想用这种方式逼走王姐,然后继续让我妈来当这个免费保姆。
更让我气愤的是我弟弟姜源的态度。
他白天上班,晚上一回来,就被他老婆、丈母娘和小姨子三个人围着告状。
“老公,你看看你姐请的这个保姆,什么都不会做,还整天摆着个臭脸!”
“就是啊姐夫,我姐想吃个蛋糕她都不去买,还说对胎儿不好,什么歪理!”
“阿源啊,不是我说你,你这个家,到底是谁做主啊?怎么让你姐一个外人说了算?她一个还没嫁人的大姑娘,懂什么怀孕生孩子的事?我看她就是存心不想让我们家曼妮好过!”
面对这三个女人的狂轰滥炸,姜源从一开始的试图辩解,到后来的沉默不语,最后变成了彻底的“倒戈”。
一天晚上,他终于忍不住,来敲我的门。
“姐,你能不能……把那个王姐辞了?”他一脸为难地说。
我正在电脑前处理公司的报表,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,冷冷地问:“理由。”
“曼妮她们……跟她合不来。王姐做的饭菜,曼妮吃不惯。而且请她一个月要花那么多钱,太浪费了。我看,还是让妈来照顾曼妮吧,自己家人,总归是放心点。”
“呵。”我气笑了,“姜源,你再说一遍?”
“姐,你别生气嘛。”他搓着手,讨好地笑着,“妈也心疼孙子,她肯定愿意的。这样一来,家里也清静了,你跟曼妮她们的关系也能缓和点,多好啊。”
“好?好在哪里?”我“啪”地一声合上笔记本电脑,站起身,走到他面前,“姜源,你是不是觉得我看起来像个傻子?”
“她们那点小伎俩,你看不出来,我看得一清二楚!她们就是想赶走王姐,继续把我妈当牛做马!你倒好,还主动跑来当她们的说客!你老婆是你老婆,你丈母娘是你丈母娘,妈就不是你妈了?”
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,引得客厅里的几个人都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。
姜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,被我骂得狗血淋头,却不敢反驳。
“我告诉你,姜源!”我指着他的鼻子,一字一句地说道,“王姐,我不会辞。不仅不会辞,我还要再给她加钱!她们越是刁难,我就越是要让她留下来!我倒要看看,她们能作到什么时候!”
“还有,你。”我指着他的胸口,“你给我记住了。从今天起,你晚上别睡沙发了,去跟你丈母娘和小姨子挤一个房间。你们才是一家人,就该整整齐齐的。”
“什么!?”姜源的眼睛瞪大了,“姐,这怎么行!我丈母娘和小姨子在,我怎么睡啊!”
“那你去问她们行不行。”我冷笑一声,“别来问我。这个家,现在是我说了算。”
说完,我“砰”地一声关上了房门。
门外,传来姜源哀嚎和刘家母女尖锐的叫骂声。
我靠在门上,心脏狂跳。我知道,我已经把他们逼到了悬崖边上。
接下来,他们一定会使出更狠的招数。
果然,没过几天,刘曼妮就给了我一个“惊喜”。
那天是周末,我难得在家休息。下午的时候,刘曼妮突然捂着肚子,又开始“哎哟哎哟”地叫唤起来。
又是老一套。我心里冷笑,理都懒得理。
但这次,情况似乎有点不一样。
亲家母冲进厨房,一把推开正在准备晚餐的王姐,尖叫道:“都怪你!肯定是你做的饭有问题!我们家曼妮吃了你的东西,现在肚子疼得厉害!要是我的外孙有什么三长两 short,我跟你拼了!”
紧接着,我就看到刘曼妮被姜源和她妹妹扶着,从房间里走出来。
她的脸色惨白,额头上全是冷汗。最让我心惊的是,我看到她的睡裤上,有一片刺目的红。
见红了!
这下,不是装的了。
我脑子“嗡”的一声,瞬间一片空白。
我妈也吓坏了,冲过来,声音都在发抖:“这……这是怎么了?快!快送医院!”
亲家母指着我的鼻子,声嘶力竭地哭喊:“姜莱!都是你!都是你害的!是你非要请这个丧门星保姆!是你天天给我们家曼妮气受!现在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,你就是杀人凶手!”
整个家乱成一团。
姜源抱着刘曼妮,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,六神无主。
刘曼娜在一旁尖叫着打120。
我爸脸色铁青地站在一旁,看着我的眼神,充满了失望和责备。
我站在一片混乱的中央,手脚冰凉。
我看着刘曼妮那痛苦的表情,看着她裤子上那抹刺眼的红色,一股巨大的恐慌和自责,瞬间将我淹没。
难道……真的是我错了吗?
是我把事情做得太绝,逼得太紧,才导致了今天这个局面吗?
如果孩子真的出了什么事……
我不敢再想下去。
救护车呼啸而来,又呼啸而去。
我和我爸妈,还有亲家母一家,全都赶到了医院。
在急诊室门口,等待的时间,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
亲家母坐在地上,拍着大腿,一边哭一边咒骂我,把所有难听的话都用上了。
“你这个扫把星!克星!我们家曼妮要是没事便罢,要是有事,我让你偿命!”
我爸妈在一旁不住地道歉,劝慰,但根本无济于事。
我弟姜源,双眼通红地蹲在墙角,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,充滿了怨恨的眼神看着我。
那一刻,我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。
我靠在冰冷的墙上,浑身发抖。
我一遍遍地问自己,我到底做错了什么?
我只是想保护我的妈妈,只是想维护这个家的底线,为什么会变成这样?
就在我快要被愧疚和自我怀疑压垮的时候,我的手机响了。
是闺蜜苏晓晓打来的。
我颤抖着手,接通了电话。
“莱莱,你先别慌!听我说!”苏晓ou 的声音冷静而有力,像一剂强心针,“你现在在哪个医院?我马上过去!你记住,现在最重要的是冷静!事情还没定性,你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!”
“晓晓……我……我好像真的做错了……”我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“放屁!”苏晓晓在电话那头爆了粗口,“你没错!错的是那帮不要脸的吸血鬼!姜莱,你给我听着,你现在立刻、马上,去做一件事!”
“什么事?”
“去查监控!”苏晓晓的声音斩钉截铁,“你不是说你为了安全,在客厅和门口都装了摄像头吗?去查!我敢打赌,事情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!这帮人,什么事都干得出来!”
一语惊醒梦中人!
我脑子里“轰”的一声,瞬间清醒过来!
对!监控!
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!
为了随时能看到家里的情况,特别是爸妈的状况,我很早就在客厅、厨房和门口这些公共区域装了高清摄像头,手机APP可以随时查看实时画面和录像回放。
我立刻打开手机APP,找到今天下午事发时间段的录像。
亲家母还在那边哭天抢地,姜源还在用眼神凌迟我,我爸妈则是一脸愁云惨雾。
没有人注意到,我躲在角落里,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。
随着录像的播放,我的脸色,一点点变得惨白。
然后,是极致的愤怒和冰冷的寒意,从心底深处,一点点蔓延开来,瞬间冻结了我的四肢百骸。
我看到了。
我全都看到了。
在那段清晰无比的视频里,我看到了足以颠覆一切的真相。
我缓缓地抬起头,看向不远处还在卖力表演的亲家母,看向那个一脸悲痛的姜源,嘴角,勾起了一抹森然的冷笑。
好啊。
真好啊。
你们不是喜欢演吗?
那我就陪你们,演一出更大的!
06
急诊室的红灯终于熄灭了。
医生从里面走出来,摘下口罩,神情有些疲惫,也有些古怪。
我们所有人“呼啦”一下全都围了上去。
“医生,我女儿怎么样了?孩子……孩子保住了吗?”亲家母第一个冲上去,抓着医生的胳膊,哭着问道。
姜源也一脸紧张地看着医生:“医生,我老婆她……”
医生皱了皱眉,推了推眼镜,目光在我们这群人脸上扫了一圈,最后落在我身上。大概是因为刚才我打电话咨询过,他对我有印象。
“病人情况已经稳定了,是先兆流产的迹象,不是很严重。但是……”医生顿了顿,语气变得严肃起来,“我们给她做了详细检查,发现了一些问题。”
“什么问题?”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医生清了清嗓子,说:“病人的孕酮值偏低,这是导致先兆流产的主要原因。但是,我们在她的血液检测中,发现了一种药物成分。”
“什么药物?”我立刻追问。
“米非司酮。”医生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,眼神变得格外锐利,“这是一种抗早孕药物,常用于药物流产。虽然剂量不大,但对于孕早期的孕妇来说,足以引起子宫收缩和出血。我想请问一下家属,病人最近有没有误服过什么药物?”
米非司酮!
这四个字,像一颗炸雷,在走廊里轰然炸响!
所有人都懵了。
亲家母愣了几秒钟,随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,指着我的鼻子就骂:“是你!肯定是你!是你这个毒妇下的药!你想害死我们家曼妮和她肚子里的孩子!”
她说着就要朝我扑过来,被我爸和我妈死死拉住。
姜源也猛地抬起头,赤红着双眼,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,死死地盯着我:“姐!是不是你!你说!是不是你!”
我爸的脸色铁青,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、失望和不敢置信。
我妈更是吓得浑身发抖,拉着我的手,语无伦次地说:“莱莱……不会的……我女儿不会做这种事……”
一瞬间,千夫所指。
我仿佛成了那个十恶不赦的罪人。
看着他们一张张扭曲的脸,听着那些恶毒的咒骂和质问,我心中那股被压抑的愤怒,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坝。
我没有理会他们的疯狂,而是冷静地看着医生,问道:“医生,请问,如果长期微量服用这种药物,是不是就会造成今天这种孕酮低、流产的假象?”
医生惊讶地看了我一眼,点了点头:“理论上是这样。长期微量摄入,不会立刻导致流产,但会持续影响孕激素水平,造成胎盘功能不良,表现出来就是反复的先兆流产症状,比如腹痛、出血。”
“好,我明白了。”我点点头,然后转向我那已经快要失去理智的弟弟。
“姜源,你不是要真相吗?你不是觉得是我下的毒吗?”
我举起我的手机,屏幕正对着他。
“那你自己看!好好看看,你的好老婆,你的好丈母娘,到底是怎么‘肚子疼’的!是怎么‘见红’的!”
手机屏幕上,正在播放着我刚刚从监控录像里截取的一段视频。
视频的画面,正是我们家的客厅。
时间,就在刘曼妮“发作”前的十分钟。
视频里,客厅里只有刘曼妮和她妈刘老太两个人。我爸妈在房间午睡,姜源出去买烟了,王姐在厨房准备食材。
刘老太鬼鬼祟祟地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白色药瓶,倒出几粒白色的药片,递给刘曼妮。
“妮儿,按计划来。吃了这个,过一会儿就假装肚子疼。我查过了,这药吃一点死不了人,就是会让你肚子不舒服,下面再稍微出点血,跟要流产一模一样!到时候往医院一送,就说是那姓姜的女人和她请的保姆害的!我就不信,闹出这么大的事,她还能不把那保姆辞了!还能不跟我们低头!”
视频里,刘曼妮有些犹豫:“妈,这……这药真的没事吗?我怕伤到孩子……”
“怕什么!富贵险中求!不来点狠的,你怎么拿捏住他们家?你放心,妈有分寸!就吃两片,保证没事!等把那个碍事的姜莱和你那个窝囊婆婆都治得服服帖帖的,以后这个家还不是你说了算?”
在刘老太的怂恿下,刘曼妮最终还是一咬牙,把那几片药吃了下去。
然后,更精彩的一幕上演了。
刘老太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塑料袋,里面装着一些红色的液体。她对刘曼妮说:“光肚子疼还不够逼真,得见红!这个是我来之前,在菜市场买的鸡血!新鲜着呢!你把它弄到裤子上,到时候就说是流血了!保准把他们吓个半死!”
于是,在我的手机屏幕上,我那“柔弱不能自理”的弟媳,在我那“慈爱”的亲家母的指导下,亲手将一包鸡血,倒在了自己的裤子上。
然后,她深吸一口气,开始酝酿情绪。几秒钟后,一声凄厉的“哎哟”,拉开了这场年度大戏的序幕。
视频播放完毕。
整个医院的走廊,死一般的寂静。
空气仿佛都凝固了。
所有人的表情,都定格在了那一瞬间。
姜源呆呆地看着我的手机,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,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。他看看手机,又看看他那已经面如死灰的丈母娘和躺在病床上装睡的刘曼妮,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。
我爸的脸色从铁青变成了酱紫,他握紧的拳头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,胸口剧烈地起伏着,显然是气到了极点。
我妈则是一脸的震惊和茫然,她从来没有想过,人性的恶,可以到这种地步。
而始作俑者,刘老太,此刻已经瘫软在了地上,面无人色,嘴唇哆嗦着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病床上,原本还在“昏迷”的刘曼妮,也悄悄地睁开了眼睛,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绝望。
她们千算万算,大概也没算到,我会在家里装了监控。更没算到,我会把这段视频,在这样的场合,当着所有人的面,公之于众。
我收起手机,一步一步走到姜源面前。
“现在,你看到了吗?”我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,“这就是你爱的好老婆,这就是你护着的好丈母娘。她们为了把我妈重新变成保姆,为了掌控这个家,不惜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当赌注,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好戏!”
“姜源,我再问你一遍,下毒的人,是谁?杀人凶手,又是谁?”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姜源的嘴唇哆嗦着,他看看我,又看看病床上的刘曼妮,眼神里充满了痛苦、挣扎、愤怒和羞耻。
突然,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样,“噗通”一声,跪在了地上。
他没有对我跪,而是转向了我爸妈。
“爸,妈……我对不起你们……是我没用……是我瞎了眼……”
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,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。
“啪!”
“啪!”
他一下接一下地抽着,仿佛感觉不到疼痛。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,流了满脸。
这个从小到大都被我护在身后的弟弟,这个在我面前永远长不大的男孩,在这一刻,终于被残酷的现实,逼得长大了。
而我,看着他这副样子,心里却没有一丝快意。
只有无尽的悲凉。
我缓缓走到刘老太面前,居高"临下地看着她。
“亲家母,戏演完了,感觉怎么样?”
刘老太浑身一颤,惊恐地看着我,像是看着一个魔鬼。
“不……不是的……我不是故意的……我都是为了我女儿……”她语无伦次地辩解着。
“为了你女儿?”我冷笑一声,“为了你女儿,你就可以教她用自己的孩子去冒险?为了你女儿,你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诬陷别人?你这种人,也配当妈?”
我拿出手机,作势要报警。
“你刚才不是说我是杀人凶手吗?正好,现在警察来了,我们把视频交给警察,让警察来评评理,到底谁是凶手!像你这种故意投毒、诬告陷害的行为,够判几年,我那个律师闺蜜,应该很清楚。”
一听到“警察”和“判刑”,刘老太彻底崩溃了。
她“噗通”一声也跪了下来,抱着我的腿就开始哭嚎:“不!不要报警!求求你!我错了!我真的错了!我给你磕头了!我给你当牛做马!求你放过我这一次吧!”
病床上的刘曼妮也挣扎着坐起来,哭着向我求饶:“姐……姐我错了……你原谅我这一次吧……都是我妈教我的……我再也不敢了……”
整个走廊里,充斥着她们母女俩的哭喊声和求饶声。
周围的病人家属和护士都围了过来,对着她们指指点点,议论纷纷。
“我的天,这家人也太奇葩了吧?为了争家产,连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都拿来演戏?”
“虎毒还不食子呢,这当妈的和当姥姥的,心也太狠了!”
“活该!这种人就该让警察抓走!”
我爸脸色铁青地走过来,对着姜源低吼一声:“还跪着干什么!起来!我们老姜家的人,丢不起这个人!”
然后,他转向瘫在地上的刘老太和病床上的刘曼妮,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语气说道:“我们家,庙小,容不下你们这两尊大佛。等曼妮出院了,你们就……就好自为之吧。”
说完,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。
我知道,我爸这是下了最后的通牒。
这场闹剧,看似以我的完胜告终。
但看着我爸苍老的背影,我妈通红的双眼,和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弟弟,我的心里,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。
只有一片狼藉。
这个家,被她们搅得天翻地覆,支离破碎。
而这一切,还远远没有结束。
07
医院的风波,像一场飓风,刮过之后,留下了满目疮痍。
刘曼妮在医院观察了两天就出院了。那所谓的“先兆流产”,在停了她妈给的“秘药”之后,不治而愈。
回到家,整个房子的气氛降到了冰点。
刘老太和刘曼娜在当天就被我爸下了死命令,灰溜溜地收拾东西滚蛋了。临走前,刘老太还想跟我妈说几句软话,被我爸一个冰冷的眼神给瞪了回去。
姜源彻底蔫了。他不再睡沙发,而是搬进了书房,每天早出晚歸,在家的时候就闷着头不说话,把自己当成一个透明人。他看我的眼神很复杂,有愧疚,有感激,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。我知道,他心里可能还在怪我,把事情做得这么绝,让他颜面尽失。
而刘曼妮,则把自己锁在房间里,整整三天没出门。王姐把饭菜送到门口,她要么不吃,要么就恶狠狠地打翻在地。
我妈心软,想进去劝劝她,被我拦住了。
“妈,您别管她。让她自己好好想想清楚。她要是想不明白,这个家,她就一天也待不下去。”
第四天,刘曼妮终于出来了。
她瘦了一圈,脸色蜡黄,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跋扈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怯懦。
她走到正在客厅看电视的我爸妈面前,“噗通”一声,跪了下来。
“爸,妈,我错了。”她的声音沙哑,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,“我不该听我妈的话,不该做那些混账事。求求你们,看在孩子的份上,再给我一次机会吧。”
她又转向我,深深地鞠了一躬:“姐,对不起。以前都是我不好,是我不懂事,给您和家里添了这么多麻烦。我以后一定改,我一定好好孝顺爸妈,好好跟姜源过日子。”
她哭得情真意切,姿态放得极低。
我妈立刻就心软了,连忙去扶她:“快起来,快起来,地上凉。你是孕妇,怎么能跪着呢?”
我爸叹了口气,没说话,算是默认了。
我看着她,心里却毫无波澜。
江山易改,本性难移。一个人如果能因为一件事就彻底改变,那这个世界就不会有那么多悲剧了。刘曼妮的道歉,有多少是真心悔过,有多少是形势所逼的权宜之计,我心里跟明镜似的。
但是,她肚子里毕竟还怀着孩子。我总不能真的把她赶出去,让我未来的侄子或侄女一生下来就没有一个完整的家。
我淡淡地开口:“起来吧。机会可以给你,但规矩不能改。”
我拿出那份被搁置的“家庭开销协议”,放在她面前。
“第一,王姐会继续留下来,直到孩子出生,甚至到孩子满一岁。她的工资,按照协议,由你们小两口承担。我不管你们是节衣缩食,还是去找你妈要,这笔钱,一分都不能少。”
“第二,这份协议上的每一条,都必须严格执行。包括你们承担的家庭开销,分开计算的伙食费。从今天起,这个家里不再有‘蹭吃蹭喝’这种事。”
“第三,也是最重要的一点。”我看着她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道,“我妈,以后只负责享受天伦之乐。所有跟家务、照顾你有关的事情,都跟她无关。你要是再敢像以前那样使唤她,或者给你妈通风报信,让她来家里闹。那我们就不是去医院了,而是直接去民政局。”
我的话,冰冷而决绝,不留一丝余地。
刘曼妮浑身一颤,咬着嘴唇,点了点头:“……好,姐,我都答应。”
姜源也从书房里出来,走到她身边,对我们说:“爸,妈,姐,你们放心,我以后一定好好看着她。我们俩的钱,以后都交给姐来管,该扣多少就扣多少。”
他说着,把他和刘曼妮的工资卡都拿了出来,放在茶几上。
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。看来,医院那件事,对他触动真的很大。
事情到这里,似乎有了一个还算圆满的结局。
接下来的日子,家里确实清静了不少。
刘曼妮变得“安分守己”,每天除了在房间里养胎,就是出来陪我妈说说话。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不情不愿,但至少表面上,她对我妈恭敬了很多。她不再对王姐的工作指手画脚,也不再提那些无理的要求。
姜源像是变了个人,下班就回家,不再沉迷游戏,而是开始学习看育儿书籍,甚至还主动跟着王姐学怎么给未来的宝宝冲奶粉、换尿布。
我把他们的工资卡交给我妈保管,每个月定时从里面划走该扣的费用。看着卡里剩下的那点钱,刘曼妮的脸色虽然不好看,但也不敢再说什么。她那些动辄几千的包包和化妆品,是彻底别想了。
我妈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。不用再当牛做马,每天就是散散步,跳跳广场舞,或者跟着王姐学学怎么做营养餐。我爸的话也多了些,偶尔还会跟姜源讨论一下股票,爷俩的关系缓和了不少。
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。
我甚至一度以为,我的强硬手段,真的改变了他们,挽救了这个家。
但生活,永远比电视剧更狗血。
就在孩子预产期的前一个月,一个意想不到的人,给我打来了电话。
是刘曼妮的妹妹,刘曼妮。
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惊慌,甚至带着哭腔。
“姐!姜莱姐!你快来一下吧!我姐……我姐她要被我妈卖了!”
“什么?”我脑子嗡的一声,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“是真的!我妈她……她背着我姐夫,给我姐又介绍了一个对象!是个五十多岁的离异老板,说好了……说好了只要我姐把孩子生下来,就给他八十八万的彩礼!”
“我姐不同意,我妈就把她锁在家里,不让她出门!你快来救救她吧!再晚就来不及了!”
挂掉电话,我整个人都懵了。
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,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pbu。
刘老太,那个贪婪又恶毒的女人,竟然能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!
她竟然要把自己怀着孕的亲生女儿,连同肚子里的孩子,一起“卖”掉!
我来不及多想,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。
一边开车,我一边给姜源打电话。
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,姜源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憊。
“喂,姐,怎么了?”
“姜源!你老婆呢?”我急切地问。
“曼妮?她今天回娘家了啊。她说她妈想她了,回去住两天。”姜源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怀疑。
我气得差点把手机捏碎!
“豬!你就是个豬!你老婆快被人卖了你都不知道!”
我把刘曼妮告诉我的事情飞快地说了一遍。
电话那头的姜源沉默了几秒钟,然后,我听到了一声野兽般的怒吼。
“草!”
“地址发给我!我马上过去!”
我挂掉电话,将油门一脚踩到底。
我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样的场面。
但我知道,这一次,我面对的,将是一个毫无底线、彻底疯狂的对手。
而我,绝对不能输。
因为这关系到的,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家庭的尊严,更是一个未出世的孩子的命运。
08
按照刘曼娜发来的地址,我把车开到了一个老旧的城中村。
这里和我家那个高档小区仿佛是两个世界。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油烟混合的味道,狭窄的巷子里挤满了各种杂货店、小吃摊,头顶是蜘蛛网般杂乱的电线。
刘曼妮的娘家,就在一栋六层楼的自建房的顶楼。没有电梯,我咬着牙,一口气爬了上去。
刚到门口,就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和女人的哭泣声。
“我告诉你刘曼妮!这事由不得你!李老板已经把十万定金都打过来了!你要是敢反悔,我就死给你看!”这是刘老太尖利刻薄的声音。
“妈!你怎么能这样!我是你女儿啊!我肚子里还怀着姜源的孩子!你怎么能为了钱,让我嫁给一个比你还大的老头子!”刘曼妮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哭腔。
“什么姜源的孩子!姜源那个窝囊废现在还能给你什么?他工资卡都被他姐收走了,一个月就给你几百块零花钱!你跟着他,这辈子都别想出头!李老板就不一样了,他有钱!有三家厂!你嫁过去就是老板娘,吃香的喝辣的!你肚子里的孩子,生下来他就给你八十八万!管他是男是女!这钱够你弟弟娶媳妇了!”
“我不嫁!我死也不嫁!你让我死!我现在就死!”
“砰!”
一声巨响传来,像是什么东西被撞倒了。
我心里一紧,顾不上多想,抬脚就朝着那扇薄薄的木门狠狠踹了过去!
“砰!砰!砰!”
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几脚下去,老旧的门锁应声而断。
门被我踹开的瞬间,屋里的景象让我目眦欲裂。
不足二十平米的房间里,乱七八糟地堆满了杂物。刘曼妮挺着硕大的肚子,被她妈和她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死死地按在床上。她的脸上全是泪水,头发凌乱,手腕上甚至有被绳子捆绑过的红痕。
旁边站着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,脑满肠肥的男人,正色眯眯地打量着刘曼妮,显然就是那个所谓的“李老板”。
刘曼娜躲在角落里,吓得瑟瑟发抖。
看到我破门而入,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来了!?”刘老太最先反应过来,指着我尖叫道。
我没有理她,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李老板,声音冷得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:“你就是那个想花八十八万买我弟媳和她肚子里孩子的李老板?”
李老板被我的气势吓了一跳,但很快又镇定了下来。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,看到我开来的车钥匙和身上的穿着,脸上露出一丝贪婪的笑容:“哟,这位美女是谁啊?是曼妮的姐姐?啧啧,这一家的基因就是好啊。怎么?你也想通了?觉得跟着那个穷小子没前途?你要是愿意,价钱好商量嘛!”
他竟然还想调戏我!
我怒极反笑。
就在这时,“砰”的一声,房门又一次被猛地撞开。
姜源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。他看到屋里的景象,特别是看到刘曼妮被捆绑的样子和那个脑满肠肥的李老板,眼睛瞬间就红了。
“草你妈的!”
他像一头发疯的狮子,怒吼一声,朝着那个李老板就扑了过去!
姜源虽然平时看起来文弱,但他一米八的个子,常年打篮球,力气并不小。这一下含怒出手,直接把那个毫无防备的李老板扑倒在地。
“我让你动我老婆!我让你打我孩子的主意!我弄死你!”
姜源骑在李老板身上,拳头雨点般地落了下去。
场面瞬间失控。
刘老太和她儿子尖叫着去拉姜源。刘曼娜也吓得大哭起来。
我赶紧冲过去,把还在挣扎的刘曼妮扶了起来,解开她手上的绳子。
“你怎么样?有没有事?”我急切地问。
刘曼妮看着眼前的一片混乱,看着那个为了她而发狂的姜源,再也忍不住,抱着我放声大哭。
“姐……姐……救救我……我不想嫁给他……”
我拍着她的背,心里五味杂陈。
就在这时,那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李老板终于挣脱出来,他指着我们,声嘶力竭地吼道:“反了!反了!你们给我等着!敢打我!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!”
他拿出手机,看样子是要叫人。
我冷笑一声,拿出我的手机,直接按下了110。
“喂,警察同志吗?我要报警。这里是XX城中村XX栋601,这里有人口买卖!对,还涉及非法拘禁和故意伤害!”我故意把声音说得很大。
一听到“报警”和“人口买卖”,所有人都慌了。
李老板打电话的动作停住了,脸色变得煞白。人口买卖可是重罪!
刘老太更是吓得魂飞魄散,冲过来就要抢我的手机:“你敢报警!我跟你拼了!”
我侧身一躲,让她扑了个空。
姜源也停了手,他虽然愤怒,但还保留着一丝理智。他知道,一旦警察来了,事情就彻底闹大了。
“姐……”他看向我,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。
我没有理他,对着电话继续说道:“警察同志,你们快来!他们人多,我们有危险!嫌疑人叫李XX,还有一个叫刘XX的老女人,他们……”
“别说了!别说了!我们不卖了!钱我们退给他!求求你别报警!”刘老太彻底崩溃了,跪在地上向我磕头。
那个李老板也怂了,他本来就是看刘家人贪财,想捡个便宜,没想到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。他从地上爬起来,指着刘老太骂道:“晦气!真他妈晦气!钱退给我!这事就当没发生过!”
他哪里还敢要人,只想赶紧拿钱走人,撇清关系。
刘老太哭丧着脸,说钱已经被她儿子拿去还赌债了。
李老板一听,当场就要发飙。
我看着眼前这出狗咬狗的闹剧,心里只有厌恶。
我挂掉“报警电话”——其实我根本没打通,只是做了个样子——走到他们面前。
“李老板是吧?”我看着他,“定金是你自愿给的,现在交易没成功,你想拿回去,可以,去法院起诉他们诈骗。我们很乐意作为证人出庭。”
李老板的脸涨成了猪肝色。去法院起訴?那不等于自投羅網,把自己买卖人口的事情也抖出去了吗?他衡量了一下利弊,最终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,恶狠狠地瞪了刘家人一眼,骂骂咧咧地走了。
解决了这个麻烦,我转向刘老太和她那个窝囊儿子。
“还有你们。”我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,“今天的事情,我可以不追究。但是,从今以后,刘曼妮跟你们家,再也没有任何关系。你们要是再敢来骚扰她,或者打她肚子里孩子的主意……”
我顿了顿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我保证,下一次,警察局的大门,一定会为你们敞开。”
刘老太瘫在地上,面如死灰。她知道,她最后的摇钱树,彻底没了。
我不再看他们,拉着还在哭泣的刘曼妮,对姜源说:“我们走。”
姜源默默地扶着刘曼妮的另一边,我们三个人,一起走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。
下楼的时候,我的腿还在微微发抖。刚才的强硬和冷静,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。
但我知道,我必须这么做。
对待恶人,善良和退让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。只有比他们更狠,更绝,才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。
坐上车,刘曼妮依然在小声地哭泣。
姜源开着车,一言不发,但从他紧握着方向盘的双手,我能看出他内心的不平静。
车里的气氛很压抑。
过了很久,刘曼妮终于开口了,声音嘶哑而虚弱。
“姐……谢谢你。”
我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,没有说话。
她又转向姜源,哭着说:“老公,对不起……我以前……我以前真的太混蛋了……”
姜源猛地把车停在路边,转过头,看着她,眼眶通红。
他没有骂她,也没有安慰她,只是伸出手,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。
那一刻,我看到刘曼妮的眼泪,流得更凶了。
但这一次,她的眼泪里,没有了算计,没有了委屈,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……我从未在她眼中见过的,名为“悔恨”的东西。
也许,这一次,她是真的懂了。
这个世界上,不是所有人都会无条件地对你好。金钱和算计换来的,永远是虚情假意和更大的深渊。
只有那个平时看起来窩囊,却会在你最危险的时候,像个男人一样为你拼命的人;那个平时对你严厉,却会在你最无助的时候,为你踹开地狱之门的人,才是你真正可以依靠的家人。
09
经历了娘家那场惊心动魄的“卖女风波”后,刘曼妮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。
她不再作妖,不再挑剔,甚至主动解雇了王姐,理由是:“我快生了,接下来的日子,我想自己学着照顾孩子,也想……也想让我妈(指我妈赵秀芬)教教我。以前是我不懂事,以后我想好好当个儿媳妇,当个妈。”
她说这话的时候,眼神是诚恳的。
我妈当时就感动得热泪盈眶。
我虽然心里虽然心里还是有点怀疑,但也没说什么。王姐的工作已经完成,她的存在,本身就是为了“教”刘曼妮做人。既然现在目的达到了,她的离开也顺理成章。
我私下里又给了王姐一个大红包,感谢她这段时间的付出和忍耐。王姐感慨地说:“姜女士,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雇主。你不是用钱在解决问题,你是在用智慧和勇气,在拯救一个家。”
我笑了笑,没说话。是不是拯救了一个家我不知道,我只知道,我保护了我的妈妈。
刘曼妮真的开始学着做一个“好儿媳”。
她会主动扶着我妈去散步,听我妈讲那些家长里短。
她会跟着我妈学做菜,虽然一开始不是盐放多了就是忘了开火,弄得厨房鸡飞狗跳,但她没有放弃。
她不再使唤姜源,反而开始关心他。会给他准备好换洗的衣服,会在他加班晚归的时候,给他留一盏灯,热一碗汤。
姜源也肉眼可见地成熟了起来。他戒掉了游戏,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工作和家庭上。他会陪着刘曼妮去做产检,会笨拙地给她按摩浮肿的小腿,会在晚上趴在她的肚子上,听所谓的“胎动”,脸上洋溢着一种傻乎乎的幸福。
家里那份“家庭开銷協議”依然有效,他们小两口的工资,还是由我妈保管,按月扣除各种费用。刘曼妮再也没有对此提出过任何异议。她甚至开始学着记账,规划剩下的钱怎么用,怎么给未来的宝宝买东西最划算。
我看着这一切,心里那块坚冰,终于开始慢慢融化。
也许,人性本就复杂。没有纯粹的好人,也没有纯粹的坏人。有时候,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,一个让他们看清现实、幡然醒悟的契机。
一个月后,刘曼妮顺利产下了一个七斤重的胖小子,母子平安。
孩子出生那天,姜源在产房外哭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。我爸抱着自己的大孙子,那张万年不变的严肃脸庞,笑成了一朵菊花。我妈更是忙前忙后,一会儿看看儿媳妇,一会儿看看大孙子,嘴都合不拢。
看着这温馨和谐的一幕,我由衷地笑了。
这大概就是我当初选择买下这个房子,选择让一家人住在一起的初衷吧。
虽然过程曲折了点,但好在,结局是圆满的。
孩子满月那天,家里办了满月酒。
亲家那边,只来了刘曼娜。她说她妈因为之前的事情,没脸来。她那个烂賭的哥哥,因为欠了高利贷,被人打断了腿,现在还躺在医院里。刘老太卖女儿的钱没拿到,现在还要到处借钱给儿子治病,日子过得苦不堪言。
真是应了那句话,天道好轮回,苍天饶過谁。
酒席上,姜源抱着孩子,带着刘曼妮,一起走到我面前。
“姐,”姜源的眼圈红红的,“谢谢你。”
他深深地给我鞠了一躬。
“如果不是你,我可能已经……家破人亡了。”
刘曼妮也抱着我的胳膊,眼淚汪汪地说:“姐,这杯酒,我敬你。谢谢你没有放弃我,谢谢你让我明白了什么是家人。以后,你就是我亲姐。”
她说着,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。
我笑着扶住她:“你还在哺乳期呢,喝什么酒。这份心意,我领了。”
我从包里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红包,塞到孩子的小被子里。
“这是姑姑给你的见面礼。以后要健健康康长大,好好孝顺你爸妈,还有你奶奶。”
我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生命,心里一片柔软。
那一刻,我所有的付出,所有的委屈,都觉得值了。
故事到这里,似乎就该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了。
但是,生活总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,给你开一个巨大的玩笑。
满月酒结束后的第二天,我接到了闺蜜苏晓晓的电话。
她的声音听起来异常严肃。
“莱莱,你现在方便吗?我有点事,必须当面跟你说。非常重要。”
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我们约在了一家咖啡馆。
苏晓晓一见到我,就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,递给我。
“你看看这个。”
我疑惑地接过来,打开一看,瞳孔骤然收缩。
这是一份……亲子鉴定报告!
委托人,是姜源。
被鉴定人,是姜源和他的儿子。
而鉴定的结果,那一串加粗的黑体字,像一把利剑,狠狠地刺穿了我的心脏。
——“根据DNA分析结果,排除姜源为被鉴定人XX的生物学父亲。”
我拿着报告的手,剧烈地颤抖起来。
怎么会……怎么会这样?
我猛地抬起头,看着苏晓晓,声音都在发颤:“这……这是怎么回事?姜源他……他什么时候去做的?”
苏晓晓叹了口气,说:“就在孩子出生后第三天。他偷偷拿着孩子的脐带血和自己的样本,找到了我一个在鉴定中心工作的朋友。他说……他说他心里一直有个疙瘩,过不去。”
“哪个疙瘩?”
“就是刘曼妮她妈要卖她那次。他说,如果不是心里有鬼,如果孩子确定是他的,她妈怎么敢动这种念头?而且那个李老板,为什么会那么爽快地答应一个‘来路不明’的孩子?”
苏晓晓的话,像一盆冰水,从头到脚将我浇了个透心凉。
是啊……我怎么没想到?
我当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解救刘曼妮和惩治她妈上面,完全忽略了这个最关键的逻辑漏洞!
一个正常的商人,怎么可能花八十八万,去买一个别人的孩子?除非……他有十足的把握,那个孩子,本来就跟他有关系!
我感觉一阵天旋地转,几乎要坐不稳。
“所以……这个孩子……”
苏晓晓不忍心地别过头,艰难地开口:“姜源去找刘曼妮对质了。刘曼妮全都招了。”
“在跟姜源结婚前,她跟那个李老板,就好过一段时间。后来她发现自己怀孕了,但李老板的老婆闹得很厉害,李老板就给了她一笔钱,让她自己处理掉。她不甘心,就想找个老实人接盘。正好,就遇上了你弟姜源。”
“她妈知道这件事,所以才想出了那个‘一女二卖’的毒计。先把女儿嫁给你弟,骗一笔彩礼,占一个房子。等孩子生下来,再用孩子去跟李老板要一笔钱。两头通吃。”
“轰——”
我的大脑一片空白。
我以为我看清了人性的丑陋,没想到,我看到的,不过是冰山一角。
我以为我用雷霆手段换来了家庭的和睦,没想到,我亲手守护的,竟然是一个天大的骗局和一个无辜的“接盘侠”。
我想到我弟姜源,在产房外喜极而泣的样子。
我想到我爸,抱着“孙子”笑逐颜开的样子。
我想到我妈,为了这个“大孙子”忙前忙后的样子。
我想到刘曼妮,在我面前痛哭流涕,发誓要重新做人的样子。
……
这一切,竟然都是假的。
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。
一股混杂着愤怒、恶心、悲哀和荒谬的复杂情绪,瞬间将我淹没。
我拿起桌上的那杯冰水,一口气灌了下去。刺骨的冰冷,却压不住我胸中那即将喷发的火山。
我拿出手机,拨通了那个我以为再也不会打的电话。
“喂,你好,搬家公司吗?”
“对,我需要你们现在、立刻、马上,派一辆最大的车,到碧桂园小区三期七栋1201。”
“把主卧里所有不属于我们家的东西,全都给我扔出去!一件不留!”
10
那天下午,我们家上演了一场比任何一次争吵都更激烈的“大扫除”。
我带着搬家公司的工人回到家时,姜源正一个人坐在客厅的地上,双眼无神,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。
我爸妈还什么都不知道,正在房间里逗着那个“大孙子”,屋里不时传来我妈开心的笑声。
刘曼妮不在家,她已经被姜源赶走了。
我没有理会任何人,直接指挥工人冲进了主卧。
“把这里面所有的东西,衣服、化妆品、包包……所有的一切,全都给我装车扔掉!”我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。
巨大的动静惊动了我爸妈。他们抱着孩子走出来,看到这阵仗,都惊呆了。
“莱莱!你这是干什么!?”我妈急切地问。
我没有回答她,而是从包里拿出那份亲子鉴定报告,递给了我爸。
我爸疑惑地接过去,只看了一眼,他的手就开始剧烈地颤抖。那张刚刚还洋溢着笑容的脸,瞬间变得煞白。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,靠在墙上,才没有倒下去。
我妈看我爸脸色不对,也凑过去看。当她看清报告上的字时,她“啊”的一声,手一松,怀里抱着的婴儿差点掉在地上。
幸好我眼疾手快,一把接了过来。
我看着怀里这个无辜的小生命,他正睁着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,好奇地看着我。我的心,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。
孩子是无辜的。
但他的母亲,罪无可恕。
“这……这是怎么回事……莱莱……这不可能……”我妈的声音都在发抖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。
我把事情的原委,用最平静的语气,告诉了他们。
每说一句,我妈的脸色就白一分。到最后,她已经瘫坐在沙发上,说不出话来。
我爸猛地一拳砸在墙上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。他那双浑浊的老眼里,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愤怒和屈辱。
“孽障!真是孽障!”他指着地上的姜源,气得浑身发抖,“我们老姜家……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窝囊废!被人骗得团团转!还把别人的种带回家!我的脸……我们老姜家的脸……都被你丢尽了!”
姜源跪在地上,任由我爸打骂,一声不吭,只是默默地流泪。
就在家里乱成一团的时候,门铃响了。
是刘曼妮。
她大概是接到了邻居的通风报信,哭着跑了回来。
她一进门,看到眼前的景象,就“噗通”一声跪了下来,爬到我爸妈脚边,哭着求饶。
“爸!妈!我错了!我真的错了!求求你们不要赶我走!我也是被逼的!我离不开姜源!我也离不开孩子啊!”
她又想爬过来抱我的腿,被我一脚踢开。
“别碰我!我觉得脏!”
我看着她,眼神里只剩下彻骨的寒冷和厌恶。
“刘曼妮,我给过你机会。不止一次。但是你呢?你把我们的善良和退让,当成了你表演的舞台!你把我们所有人都当成了傻子!”
“你现在还想求我们原谅?你觉得可能吗?”
我走到她面前,居高"临下地看着她。
“你不是离不开孩子吗?好啊。”
我把怀里的婴儿递给她。
“现在,抱着你的儿子,从这个房子里,立刻,滚出去!”
“不!姐!我求求你!”她死死地抱着孩子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“滚!”
我这一声,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这时,一直沉默的姜源,终于站了起来。
他走到刘曼妮面前,看着她,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平静和决绝。
“我们……离婚吧。”
他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,声音很轻,却像一记重锤,彻底击碎了刘曼妮最后的希望。
“不……不要……姜源……我爱你啊……我真的爱你……”她哭着去拉他的手。
姜源躲开了。
“你爱的不是我,你爱的是我的傻,我的好骗,我的家能给你当避风港。”他自嘲地笑了笑,“刘曼妮,你走吧。带着你的孩子,去找他的亲生父亲。我们之间,到此为止了。”
说完,他不再看她一眼,转身走进了书房,关上了门。
刘曼妮彻底绝望了。
最终,她被搬家公司的工人,“请”出了这个她曾经作威作福的家。
她走后,整个房子都安静了下来。
只剩下我妈压抑的哭声。
我爸一个人坐在阳台上,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,背影看起来,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。
我走过去,把那份“家庭开銷協議”和那两张银行卡,放在茶几上,当着我爸妈的面,用打火机点燃。
火光跳跃,将那段荒唐的日子,烧成了灰烬。
“爸,妈。”我开口道,“事情都过去了。从今天起,这个家,恢复原来的样子。”
生活总要继续。
姜源和刘曼妮很快就办了离婚手续。没有财产纠纷,刘曼妮是净身出户。她带着孩子去找那个李老板,据说又是一场大闹。李老板的老婆闹到了他的厂里,让他声名狼藉,生意也一落千丈。后来听说,他给了刘曼妮一笔钱,把她们母子俩打发走了,从此再无联系。刘曼妮最终只能带着孩子回了娘家,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,她的日子过得怎么样,可想而知。
而我们家,在经历了一场巨大的风暴后,反而变得更加团结。
姜源像是涅槃重生了一样。他辞掉了原来那份安逸的工作,跟着我的一个朋友去深圳闯荡。他说,他不想再躲在我这个姐姐的身后了,他要靠自己,闯出一片天。他每个月都会把大部分工资打给我妈,报喜不报忧。视频里,他黑了,瘦了,但眼神变得坚定而明亮。我知道,他终于长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。
我爸妈,在最初的痛苦过后,也慢慢走了出来。他们把那个曾经属于“孙子”的房间,改造成了书画室。我爸练起了书法,我妈学起了国画。他们一起去旅游,去上老年大学,把晚年生活安排得丰富多彩。我妈的脸上,又重新洋溢起了那种发自内心的、轻松的笑容。
而我,依然是我。
那个在职场上杀伐果断的女强人,那个在家人面前柔软温暖的“护妈狂魔”。
经历过这一切,我更加明白,家人的意义,不是无底线的付出和忍让,而是相互的尊重和守护。善良要有锋芒,爱要有底线。
有时候,当断不断,反受其乱。看似决绝的手段,恰恰是为了守护那份最珍贵的亲情。
我依然相信爱情,相信家庭。但我更相信,一个独立、强大、有底线的女人,才能真正掌控自己的生活,守护好自己爱的人。
阳光透过落地窗,洒在客厅的地板上,暖洋洋的。我妈正在阳台上给她的花浇水,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。我爸戴着老花镜,在一旁看报纸。
我靠在沙发上,看着眼前这岁月静好的一幕,嘴角不自觉地上扬。
这个家,我买的。
这个家的安宁,我守护的。
真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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